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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启正一身的黑衣、黑裤、黑墨镜把我带上他那同样黑不溜秋的装甲车，我不禁觉得好笑，他是转行当了无间道还是在拍黑客帝国。
不过他这样做法是十分正确的，谁叫我是他的一个见不得光的过去。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就算我们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吃一顿饭，也算不了什么，我和他不再有任何的关系，最多只能是一个故人，仅仅是个故人。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说服自己。
特意地把车窗打开，让夜晚快意的冷风向我扑面而来，吹乱我烦恼的发丝，吹醒我混乱的头脑。
车内我们一直保持沉默，有几次我想故作轻松地用老朋友的身份问候下他的近况，都在他冷峻的目光下选择噤声。
直到他把车停在一个高级小区，我俩双双走进电梯，按下25这个数字的按钮，才和我说了走出电影院后的第一句话，“还记得这里吗？”
我点头，“记得。”
能忘记吗？在这里我看到人生最美丽的夜景，在这里林启正给了我第一个拥抱，在这里我们第一次失控、意乱情迷。而几天前，我在这里爽了他的约。
2504的大门打开来，小姑娘露出脸来，很热情地招呼：“林总，邹小姐，欢迎光临，里面请。”
小姑娘把我们领进最里面的小房间，和记忆中一样，这个房间旁边的落地窗，能清楚地看见夜幕下车灯与路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的街景。
令人怀念的夜景。
我们坐下后，小姑娘一如平常地问：“林总，还是一杯冰水吗？”
林启正点头。小姑娘又问我：“邹小姐，您呢？”
“我也要杯冰水。”用一杯冰水来警告自己“务必保持冷静，切莫头脑发热”是必要的。
小姑娘走后，细心地为我们关上大门，一屋子顿时静悄悄的，好不自然。
我手把玩着从桌子上垂下来的花纹台布，思索着一个话题，调节气氛。
“你会经常来这里吗？”我故作轻松地问到。
“有段时间不常来，不过最近这个时间，我都会在这里。”
“晚上您不是都有应酬吗？怎么突然有了时间？”
林启正出神地看着我，半饷后，才回答到：“我在等一个朋友，我们原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不过，那天她没有出现。我怕她记错了时间，所以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在这里等她。我想，万一有一天她想起来了，我们也不会因此而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他的一席话让我的心传来阵阵刺痛，痛苦万分。
我们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了，这里的老板欠你的钱还没还清吗？”我若无其事地转换话题。
林启正摇头，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嗯，他这里生意不错，应该是不愁钱的。”
“欠的钱是可以还清的，不过欠的情可能这辈子也还不清。”他的回答别有深意。
我哈哈地干笑两声，除了装傻，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法子。
突然，林启正站了起来，隔着桌子向我俯身逼近，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向我扑来，狂乱的情绪在我面前叫嚣。
下意识地，我把头低下，避免与他目光相触。
“邹雨，抬头看我。”
他的声音在蛊惑我，他的气息在迷惑我，我迫不得已，抬眼看他。他的脸离我仅有半尺之遥，他黝黑的眼中清晰的出现我的模样，我迷惘的模样。只要稍有动情，我便可以不顾一起地扑入他怀里，将所有的谁是谁非都抛到脑后。但我深知，我不能。
“你怎么可以那么的狠心？怎么可以表现得如此的若无其事？怎么可以对我的感情完全视若无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林启正每一声的责问都使我的彷徨增多一分。
我想反身抱住他，然后在他耳边呢喃，告诉他，我也很想你，没日没夜地想，我也非常的需要你，时时刻刻的需要。但是，我还是不能。
我只能咬着牙，强装微笑，“林总，你是在问我的话吗？”
然而，门外传来敲门声，林启正缓缓地坐回椅上，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林总，邹小姐，今晚想吃些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林启正没有答话，转头望向窗外的夜景，中年男人唯有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西餐吧。”
“今天我们来了上好的安格斯牛肉，两位是否有兴趣？”胖子厨师继续问到。
“好的。”
“牛扒要几成熟呢？”
吃个西餐怎么像在考试，“全熟。”我随意答到。
“邹小姐，我们没有全熟的牛扒，请问你是要七成熟还是八成熟？”
“当然要十成熟。”不熟怎么吃呀。
胖子厨师为难得看看我，又为难得看看林启正。
“给她来分八成熟的，我要六成熟。”林总大人终于大开金口。
“好的，请稍候。”胖子厨师退了下去，小姑娘也将两杯冰水送到我们面前。
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冰水，偷偷看他，他似乎还没在刚才的怒气中平静下来，就连说话的语气有点冲，“什么时候开始吃西餐的，以前不是一直都在吃中餐吗？”
我放下冰水，中指指腹沿着杯口画了一圈又一圈，“吃腻了，想换下口味而已。”当然，这个是借口，而实话是，西餐比中餐快，不需要在这里和你磨时间。
林启正不再说话，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按了挂电话的红色键。
不久，铃声再次响起，他直接按下关机键，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我看着寂静无声的手机，怔怔地说，“是林太太吗？你接电话吧，我没问题的。”
此言一出，我马上后悔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林启正眼神一震，说：“是傅哥。”
“哦……，”我垂下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久不见傅哥了，他还好吗？”
“他很好。”
……
我们又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幸好牛柳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香气四溢地冒着的烟气，马上让人食指大动。
我拿起刀叉，如平时在厨房里对付生牛肉般使着蛮力，势必把它分开十块八块，很快我就发现这门工程十分巨大，恨不得立刻跑去菜市场问猪肉强借把猪肉刀，两三下把它砍成稀巴烂，一劳永逸。
正当我准备放弃奋战之际，林启正把他全部切成小块的牛扒放到我面前，“你吃我的吧。”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牛柳，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后，还是选择接受，不忘回句，“谢谢。”
“听说你要到远安去工作？”他问到。
“嗯，不过只是暂时的，在远安几个大的资产合并项目完成以后，我就会回到所里。”
林启正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刀叉在盘子里发出的吱吱地声音。
“要多久？”
我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什么？”
“你要在远安待多久？”
“还不清楚，不过都是大项目，一两年的时间总是需要的吧。”我如实回答。
林启正放下刀叉，抽出一根烟，点燃，他夹着烟的手指有些颤抖，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能不能不去？”他吐出一口烟雾，说到。
“不能，”我吞下一小块牛肉，小声地说：“合同已经签了，违约就要赔偿。”
“要赔多少？你把合同交给傅哥，我会负责。”
“不关钱的问题，”我放下叉子，啜了一口冰水，“这是我的工作，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回来致林？致林也能给你，你想要的工作，并且，远安能给你们的，我们也能。如果是我的问题……”他稍停了一会，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我说了，只要我安排下，就不会有烦恼的。”
我重重地放下冰水，生气地说：“林总，我想您也太高估自己了，我去不去远安与您完全无关，至于致林，不是一直由高展旗负责吗？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不需要改变。”
林启正大口大口地抽着烟，顿时小房间里烟雾弥漫。
“你是不是在和他交往？”
我以为自己听错，又确定了一下，“您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在和赵绍焱交往？”他这次把话说得很急，似乎在心里已经问了不下千次。
“你发什么神经？”我吃惊看着他，“就算我真的和赵绍焱在交往，也与你无关。”我特意把“真的”两个字说得很重，不过似乎林启正没有注意到。
“对，我就是发神经了，我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还能正常吗？”他抬头看我，痛苦万分，“邹雨，我以为我可以的，我曾经以为我也能像你看着我进教堂一样，看着你披上婚纱，不过，我还是不能，我自私，我无法做到。”
我呆呆地看着从他眼眸处渗出来的悲伤，一时言不成语。
“如果是因为邹月，我们已经用三年的时间来补偿，难道这还不够吗？难道我们就这样痛苦一辈子才足以弥补？”
“林启正，不是因为邹月，”我黯然摇头，“相反的，我们应该感谢她，是她让我们清醒，尽快结束这个错误，不管有没有她，我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她不过是根导火线，让这个结局早点来临而已。”
我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他的眼眸，怕被他感动，再次陷进去，无法自拔。
“那你爱他吗？”他似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草，乞求着我的答案。
我望去窗外的月亮，银白色的光撒在小房间里，淡淡的，真的很美，“这个还重要吗？”我忙不迭地反问到：“如果真的重要，那你爱江心遥吗？”
他绝望地把头低下，埋在膝盖间，如一个被母亲的小孩般，背影在不停抖擞。
我很想过去给他一个拥抱，或者说句安慰他的话，不过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我下定决心，径自打开门，背对着他说到：“林总，很感谢您丰富的晚餐，再见。”说完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夜晚的风很冷，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冬天还是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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