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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包厢里落座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马车上我只问了一句，“真的不去赴宴了？”他嗯了一声，“我顾衡说话言出必行。”
“可你言而无信不去赴朋友的约。”
顾衡：……
等菜的间隙我一边剥瓜子一边问：“怎么了嘛？”
他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半天才开口：“那个……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之前事太多忘记了，好不容易安分了点，又被钦点去宫里干活，一直没机会说。”
我心里咯噔一声，“你真养小三了啊？”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颗瓜子剥了半天都没剥出来，“没事，咱们不都说好了吗，咱俩谁跟谁啊，遇到喜欢的姑娘早告诉我就行了嘛。说实话，我这段日子也琢磨着怎么出去搞自己的事情呢，不是跟你说了吗，大姐姐那边也商量得差不多啦。不过还得再等等，等我把产业往京城外转移了再签和离书，你不会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吧？”
“想什么呢你！”顾衡将我手里的瓜子一把拍掉，正巧外头敲门送菜进来，刚切成片的鸭肉整整齐齐叠在盘子里，另外备了一叠薄面皮和葱蒜黄瓜等佐料，一碟酱。他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手，就卷了一块递过来。我要伸手接，他却递到我嘴边，“啊。”
我翻了个白眼，还是乖乖地张开嘴巴，他将卷好的塞进来，“吃，接下来你就负责吃，听我说话。”
“我在元宵灯会上救了人，你知道的，刚巧救了一个坊间的姑娘，姓云，叫云意沉。她在京城里很有名，就卖艺不卖身那种玛丽苏小说里最多的类型。说是我救她，其实我进去救人的时候她也替我挡了一下，为了还人情我就把她赎出来了，横竖那坊也烧没了。她没地方去，我又不好接回家，就跟阿娘说了。阿娘怕我婚前传点不好的事，就托给舅舅家那边找地方让她住了。”
说到这，顾衡已经卷好了第三个打算往我嘴里塞，我抬手示意自己要缓缓，搁在一边盘子里喝了口冰糖雪梨汁。此时其他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了，我既想专心地继续往下听，又想先投入到品尝美食的乐趣中，抬头看了一眼他。
他已经动筷了，“边吃边说好吧。”
我问：“那为什么那宅子附近的邻居都说是四爷包的，她跟她身边的人好像也这么说？”
顾衡咬了一口羊肉，“别提了，她非觉得是我安排的我有什么办法。”
“是呢，英雄救美自当以身相许，当然要宣扬你的美名啦。”我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剧情，因为顾衡噎住了。
他咳嗽起来，我赶紧给他倒茶喝，他说了一句烫，就把我的雪梨汁端过去止咳了。
我隐隐觉得脸颊发烫，装模作样地扇了扇，“这菜有点辣。”
他却毫不在意似地继续说：“反正那宅子不是我的，她要赖上我也挨不着。”
我还在口是心非，“如果那位云姑娘真的挺好，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嘛。”
他诧异道：“考虑什么，我一早就说了，我跟这儿的三观不合，怎么可能接受这里的人。”
话音刚落，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没等我试探性问上一句，他又扯到了别的地方，“我看二哥三哥是自以为打听准了才来看我笑话的，没想到这事儿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栽跟头了吧。”
我回想起刚才几位的脸色，跟着噗嗤笑出了声，他却放下筷子，目光有些认真地盯着我，“我说清楚了，轮到你了吧？你刚刚的意思是，打算好了要离开京城？真要抛下我？”
我忽然窘迫起来，“我……我是这个想法，但那是建立在你有心上人的条件上嘛。”
“不对，你之前明明不知道这件事，可你已经在筹划了，”顾衡歪了歪脑袋，“真想走吗？说心里话。”
不想，一点也不想。我低着头，眼眶有点热，没有回答。
却听他慢慢地开口：“对不起，那天你在马车里说的话我没跟上，是因为我没为你考虑这些，可能是我习惯了跟你在一块吵吵闹闹的日子，以为就能这么开心地一直生活下去。嗯……如果你真决定好了，我不会阻拦的。但你要是有一丝丝的犹豫，能不能别走？”
我猛地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好像初次相遇，又好像每一次相见，那样的怦然心动。
这个人，一直那么不按常理出牌。面对着一桌以片皮鸭为代表的的老北京美食，他妄图说点细腻婉约的告白，一开口却宛如撒娇般，“留在我身边嘛。”
在这样严谨守礼的封建社会，我们却谈了场开放自由的恋爱。
我很没骨气地拼命点头，“好啊好啊。”
等到酒足饭饱，我们才尝试再说点什么，比如他要问我，“为什么是我啊？我这么……不靠谱。”
我反应迅速：你别想套路我夸你。
顾衡：……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说是一见钟情抑或日久生情，我自己也无法确定。只知道这样的喜欢慢慢在心里铺积，除了这个人，好像再没有谁能够进入我的视线。
我也想要反问他一句，“那为什么是我呢？我明明总给你惹麻烦。”
他哧的笑了一声，“什么麻烦？多管的那些闲事吗？就是因为只有你会管啊，其他人才不会。我说了，你跟她们不一样。”
我拿筷子在吃完的骨头上扒来扒去，“那就是说，换个人穿越，你也一样会喜欢她咯？”
他忽然不说话了，我手一哆嗦，筷子都不敢扒了，就抬了眼睛往他那瞟。他好笑道：“设这种无意义的假如干嘛，我不知道如果换个人穿越会不会符合我的喜好，我只知道，你这个人，我很喜欢。”
我又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忍不住低头笑起来。他也跟着轻轻笑，好半天才说：“很多时候的很多小细节啊，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你这个人特别逗。”
我哼地一声，他补充道：“特别可爱。”
“好，我知道了。”我适可而止地打断他，“情话不要天天说，会腻的，偶尔夸夸我就可以了。”
顾衡：……
他笑起来，——我觉得这个比喻被用烂得俗到家了，但还是要说，他眉眼都是笑意的那一瞬间灿烂得像阳光，把我心底所有角落都照亮。
“也对，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
吃吃玩玩又逛夜市，我们像是一对初恋男女，看彼此都是满满的新鲜感。搞到晚上我们才回府，刚入了二门就见红叶急急忙忙跑过来。我看她的架势，扭头跟顾衡说：“我压一根辣条猜她第一句话是说不好了。”
顾衡表示了赞同，“我也猜这个。”
红叶到我们跟前顾不上行礼就道：“四少爷，四少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我：……啊呀，猜错了。
顾衡：……“怎么了这是，有话慢慢说。”
红叶道：“咱们院子里多了位姑娘！”
“什么？”我跟顾衡对望一眼，第一反应就是那位云姑娘。但怎么想也不可能啊，谁敢把她接回府里？
料想红叶说不明白，我们也不先回院了，掉转头就往荣平郡主的正房去，打算问清楚，没想到太夫人也在，轻飘飘一挑眼皮子，“人是我接回来的。”
我转头看顾衡，用嘴型示意，“这老太婆想干嘛？”
顾衡同样用嘴型回我，“我知道就有鬼了。”
荣平郡主咳嗽了一声，“按说这事儿是应该跟您说一声，那位云姑娘并非阿衡养的人，而是他救的人。”
“养的如何？救的又如何？外头都传遍了！”太夫人将桌子一拍，荣平郡主也不能硬跟她杠，只好听她训斥，“我知道宅子是你们楚王府的，但说来说去，还不是顾衡将她寄养在那的，外头人只会说是我们顾府！倒要让人以为顾府是什么腌臜地方，正正经经的少爷还要在外面用舅舅的名义养妾侍！”
顾衡好几次想插嘴，都被荣平郡主用眼神堵回去了。太夫人絮絮叨叨又斥责了一通，无非冠上一个不孝的名头，搞得一屋子人都战战兢兢的，她这才站起来，“我老了，怨不得府里没人听我说话了。”
荣平郡主陪笑道：“您这话说得，我们这些晚辈们并不敢。”
太夫人不容置喙道：“人既然已经接进来了，那便这样吧！你夫君要来问，就说我做的主！”
荣平郡主说着是是是，一路将她送到了院子门口，这才回来动了动肩膀，“一把年纪了折腾什么呢，真是。”
顾衡和我赶紧上去给她揉肩膀，“阿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荣平郡主在主位坐下，几不可闻地皱一皱眉，将刚刚太夫人喝过的杯子推到一旁，“还能有什么，你那几位好嫂子，好婶婶，说闲话说到老太太那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把人送进来，我还以为是你阿爹养得，差点要把人打出去，后来知道是你救的那位云姑娘，那就算了。”
我：……
她抬头笑着看了看我，“羲和别吃味，老太太往孙子房里塞人虽然说不过去，但真要论起来，确实是阿衡自个儿不小心，由着外头流言满天飞。接进来了就住着吧，多张嘴吃饭而已。阿衡当初可是口口声声非你不娶，这会子多个人，正好让你看看他的心意。”
顾衡：……
我俩还想说点啥，她已经大手一挥道：“行了，陪老太太闹到现在我可累了，你们回去吧，有时间就见一见那位云姑娘，没时间爱放哪儿放哪儿。妾侍而已，在府外管不了，入府认了这身份，还不是由你们摆弄。别在我这碍眼了，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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