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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想在饭桌要你了 第一章
第二天一早,宇智波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然而醒来后的第一件,他就是看向了自己的手掌,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手掌上那个菱形的标志,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环绕在他手掌,并且呈现了一个圆形的状态。
这个样子看上去,和之前与慈弦几乎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这个楔,并且没有覆盖全身,只是覆盖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而已。
大筒木羽衣所做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是帮助宇智波启解除,或者说是抹除这个该死的楔。
而是在某些程度上,帮助楔给释放了出来!
当宇智波启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差点毫不犹豫的就在意识空间内对着这个家伙发动了进攻。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他在释放出这一切后,立刻通过自己的阴阳遁,将这个楔给抑制住了。
随后在宇智波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个家伙将楔内所蕴含主人身份意识等等东西,一一进行了封印!
大筒木羽衣没办法抹除掉这个楔,要对付楔只能靠中了楔的人来处理。
假如是其他人,大筒木羽衣能做的就是直接全部封印,不让楔有丝毫的力量泄露。
然而对于宇智波启而言,楔虽然危险,但同样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机遇!
从一开始大筒木羽衣就没想过要彻底封印,虽然这样做会麻烦一些,毕竟要区别里面的东西,这可是非常的耗费精力的一件事。
但是他还是做了,这个方法可以让楔对宇智波启无效化,当然这也不是永久的。
大筒木一式这个家伙,无论怎么说都很强大,这个楔恐怕是他准备了很长时间的东西。
外加上这个家伙的智商可没有问题,他不可能想不到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此大筒木羽衣能做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宇智波启自己的了。
宇智波启在了解到这一切后,似乎也只能认同这个方法了。
虽然这样做风险是有,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现在的他,可以观看大筒木一式曾经的一些记忆!
“无论是战斗方式,战斗技巧,生平所作的一切,我都可以看见吗?”宇智波启握紧了拳头:“只是,封印了楔中的自我意识,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出现的。不过我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大筒木一式这个家伙,恐怕也是知道可能自己的楔会封印吧。”
宇智波启想起来了之前的战斗,那个家伙并不打算利用慈弦的身体复活。
当然,慈弦的身体不行,他自己也没有准备好是一个关键。
而选定了自己的身体作为载体,他恐怕也有足够的担心,那就是他担心自己的楔会出问题。
因此他选择最后时刻通过那个空间忍术封闭自己,从而等待修复,也在等待宇智波启身体的更进一步进化。
等他修复之后,恐怕他也不会第一时间来找宇智波启。
他会等待自己的准备完成的差不多后,在过来找宇智波启,并且以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留下的楔不出问题。
当然,假如宇智波启没有找人
帮忙的话,那么在楔的影响之下,宇智波启也绝对达到了他的要求了。
毕竟,这个楔还是具备一定的改造身体的能力!
“那个慈弦的身体到底是多差,楔中蕴含了大筒木的本质力量,他居然还是达不到要求?”
宇智波启有些纳闷的想到,楔对人体的改造,让种了楔的人在身体上可以靠拢大筒木,方便楔的主人能更好的复活。
自然而然,里面就蕴含了最好的力量,也就是大筒木一族的本质力量!
这些力量宇智波启有过,那就是大筒木羽村给予自己的。
然而慈弦那个家伙被大筒木一式嫌弃的不行,甚至占据那个身体复活都不愿意!
其实当宇智波启搞清楚,楔之中蕴含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后,他也有过被吓一跳的感觉。
不过思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性也不大,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到达六道的地步,可是感知能力也绝对不低。
曾经大筒木羽村给予自己的东西里面,假如真的有他的意志,那么自己现在应该可以察觉得到。
而且,就算有其意志也没有用,因为没有楔的配合,一切都是无用功。
“大筒木一式的楔,里面的本质力量我还是不要动为妙,不过当我能真正掌握它后,说不定我还可以剥离出来呢!”
宇智波启心理思索了片刻,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其实他也知道现在他根本也动不了这些力量。
大筒木羽衣这个家伙,甚至连这些力量都给一起封印了起来,宇智波启最多也就是看看就好。
简单来说,通过那一夜的在精神世界的了解,他暂时可以不需要担心这个楔了。
不过代价就是,他必须要更加的努力才行,只有自己实力上去了,才可以反抹除掉楔中的意志,甚至…..
可以继承楔的力量,将它们变成自己的!
不过这条路还有些遥远,他的很多工作都没有做完。
融合查克拉,他已经完成了三种,根据伊织那边的了解,第四种已经快要破解成功了。
不过想要真正的彻底破解到第六种,恐怕还有很长的时间需要等待。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研究轮回眼查克拉模式。
这个力量算是他的压箱底的力量,假如他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成功突破到六道级别,那么他依靠这样的力量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有着充足的大筒木一式的情报,他相信自己可以打败他,甚至可以封印他。
不过大筒木一式具体的复苏时间未知,上一次战斗他只剩下几秒钟的寿命了。
想要恢复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有时间,虽然不确定,但是也足够我做不少的准备了。”
宇智波启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他站起身来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印记。
“虽然算不上是真正的毫无后顾之忧了,但是至少我有时间处理,我也要好好动一动了…..”
……
想好这些问题,宇智波启也自然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
虽然现在他真的不需要在做太多的事情,毕竟现在的警卫部自我运转的能力太强了。
早就想在饭桌要你了 第二章
“圣,圣主……”
这一刻,枯嵘圣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方面,他为圣主的计划而感到震骇和激动,但另一方面,他又知道……自己已离死不远。
如此心境,何其复杂。
随即,枯嵘圣人竟然在空中停了下来,放弃了逃跑。
“嗖……”
两三秒后,方羽来到了枯嵘圣人的身前。
枯嵘圣人在空中一动不动,低着头。
方羽眉头皱起,抬起枯嵘圣人的头。
只见枯嵘圣人的整个头颅,就像融化一般,慢慢地化成血浆。
“方羽,你难逃一死,难逃一死……”
一道怨毒的声音,从枯嵘圣人的喉咙发出。
而后,枯嵘圣人整个身躯彻底融化,消失不见。
方羽立于高空,脸色冰冷。
除去圣主没死外,整个至圣阁,在今日都被他毁得一干二净。
这算是一次极大的胜利。
至少在接连清理掉无尽领域和至圣阁后,整个大天辰星上,已经没有明显针对人族的势力了。
但是,藏于暗中的圣主,还有陈乾安和那个神秘人的势力……仍然充满未知。
这让方羽心情不佳。
再者,追溯今日发生的整个事情经过……似乎存在不对劲的地方。
“先回去吧。”
方羽摇了摇头,看向羽化门的位置,急速飞去。
……
方羽利用法则之力,迅速把羽化门所在的岛屿恢复完整。
但整个绿海受到的伤害,已是不可逆。
海平面至少下降了三分之一。
而至圣阁对羽化门造成的人员伤亡,绝大部分都集中在那群纯血妖灵上。
三百多只纯血妖灵,只剩下五十多只幸存,其他皆被杀死。
施元,花颜,还有宗门内的其他弟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至于夜歌……最为严重。
而若把视野放大到整个南域,损失更加惨重。
至圣阁派出的两百多名圣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在南域各处杀死数十万的人族生灵。
虽然最终还是胜利了……但胜利的代价,仍然极大。
深夜时分,方羽独自在后山上,把冻结的夜歌放置在身前,蹲在一旁。
看着不成人形的夜歌,方羽敲了敲脑门。
若夜歌真是林寻羽……那么林寻羽所遭受的苦难,就比之前还有深重。
当初见到的林寻羽,奄奄一息,吊着命守护羽化门千年之久,直到等来方羽。
而若夜歌是林寻羽,那这个故事就是另外一个版本。
林寻羽受了重伤之后,已经快要身死。
但他直到自己不能死,否则……就无人能够守护羽化门,无人能够守护人族。
因此,他便决定隐瞒因果,借命两千年。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眼前的夜歌。
他确实守护住了他父亲留下的羽化门,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被因果之力反噬,几乎已成必死之局,连魂灵都要遭受极大的折磨。
“我本应照顾好你,只是……太晚了。”方羽叹了口气,说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要重申一遍,被因果之力反噬的,无论人还是物……皆无逆转的可能。”离火玉的声音响起,“你现在放弃他,牵连还不算太大,因果之力就算反噬也尚能承受,但你若一直留着他,那么……牵扯的因果就会越来越大,直至……完全将你吞噬,而你的存在本就……”
早就想在饭桌要你了 第三章
宁姚跟客栈掌柜要了几份下酒菜,顺便多要了一间屋子,掌柜瞥了眼陈平安,陈平安默不作声。
瞅我做什么,天地良心,咱俩又没串通什么。何况我能说什么,客栈我开的啊?
关门弟子斜眼自家先生,先生斜眼店外街道,夜幕沉沉,羁旅异乡,略显寂寥。
在屋子那边坐下,陈平安帮先生倒了碗酒水,再望向宁姚,她摇摇头,陈平安就只给自己倒了一碗。
在自己人生最为困顿处,是书简湖少年曾掖,女鬼苏心斋他们几个,陪着陈平安走过那段山水路程。
老秀才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默,就拿起酒碗,与陈平安轻轻磕碰一下,然后率先开口,像是先生考校弟子的治学:“《解蔽》篇有一语。平安?”
陈平安刚抿了一口酒,先生都提了《解蔽》,答案其实很好猜,连忙放下酒碗,说道:“先生曾言,酒乱其神也。”
老秀才笑问道:“那你晓不得,为何先生当年会如此劝诫世人?”
陈平安说道:“我猜是先生当年穷,喝不起酒的,就酸那些买酒掏钱不眨眼的?”
老秀才一拍掌拍桌子,哈哈大笑道:“什么是得意学生?这就是!”
哪像左右,当年傻了吧唧喜欢拿这话堵自己,就不许先生自己打自己脸啊?先生在书上写了那么多的圣贤道理,几大箩筐都装不下,真能个个做到啊。
最贴心最小棉袄的,果然还是关门弟子。
老秀才豪饮一碗酒,酒碗刚落,陈平安就已经添满,老秀才抚须感慨道:“那会儿馋啊,最难受的,还是晚上挑灯翻书,听到些个酒鬼在巷子里吐,先生恨不得把他们的嘴巴缝上,糟践酒水浪费钱!当年先生我就立下个大志向,平安?”
陈平安说道:“若是来年当了朝廷大官或是儒家圣人,就要订立一条规矩,喝酒不许吐。”
老秀才点点头,“是了,是了。”
宁姚改变主意,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陈平安大致说了书简湖与苏心斋有关的事情,期间也说了那位将苦难日子过得很从容的乡野老妪。
老秀才双指捻碎一颗咸干花生壳,放入嘴中,点头道:“世间豪杰唯一学问,无非从容二字。小人颠倒世道,反手拨正,是从容。我若有心无力,于事无补,能够独善其身,还是从容。”
其实在座三人都心知肚明,客栈,少女,大立件花瓶,这些都是崔瀺的安排。
一座书简湖,让陈平安鬼打墙了多年,整个人消瘦得皮包骨头,但是只要熬过去了,好像除了难受,也就只剩下难受了。
崔瀺也从不多给什么,尤其不给陈平安半点落在实处的裨益,桐叶洲最后那幅山水画卷也好,今夜的客栈少女也罢,崔瀺就像只给师弟陈平安的心路上,在远方搁放了一粒灯火,你自己不走到那一步,或是选择躲避绕路了,那就一辈子就此错过。崔瀺的所作所为,好像在为陈平安讲述一个很残酷的道理,绝望,是你自找的,那么希望,也要你去自找。
宁姚问道:“既然跟她在这一世有幸重逢,接下来怎么打算?”
在宁姚看来,苏心斋这一世,少女勉强能算有些修行资质,自然是可以带去落魄山修行的,别忘了陈平安最擅长的事情,其实不是算账,甚至不是修行,而是为他人护道。
但是宁姚并不觉得少女立即上山修行,就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陈平安说道:“回头我得先跟她多聊几句。”
其实来时路上,陈平安就一直在考虑此事,用心且小心。
一般来说,唯有修行,那位还不知今生姓名的客栈少女,才有机会开窍,重新记起前世事,此生重续宿缘,了却前身夙愿。
就像很多凡俗夫子,在人生路上,总能见到一些“面熟”之人,只是大多不会多想什么,只是看过几眼,也就擦身而过了。
可是记起前身前世事,就一定是前世苏心斋最后所想,今生少女当下所要吗?
老秀才笑道:“对小姑娘怎么好就怎么来。至于如何才算真的好,其实不用着急,很多时候咱们不得不承认,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未雨绸缪的,还真就只能事情来了,再去解决,才能解决。平安,你尤其别忘了一件事,对少女而言,她就只是她,只是在你眼中,她才是书简湖和黄篱山的苏心斋。”
不上山,比如在这大骊京城,在山下市井安稳过一辈子,就是年月短些,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柴米油盐,何尝不算好事。小姑娘哪天自己愿意上山,再来修行不迟。落魄山,还是有点家底的,不缺传道人,不缺神仙钱。
陈平安点头道:“必须先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做好后边的事。”
从头到尾,陈平安都显得很平静,但是在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里,却已经喝了好几口酒。
喝酒急促,是酒桌大忌,酒量再好都容易酒缸里翻船,然后多半跑去酒桌底下自称无敌我没醉。
陈平安说道:“先生怎么突然跑去仿白玉京跟人论道了?”
老秀才翘起二郎腿,抿了一口酒,笑呵呵道:“在功德林修身多年,攒了一肚子小牢骚,学问嘛,在那边读书多年,也是小有精进的,真要说缘由,就是嘴痒了,跟兜里没钱偏馋酒差不多。”
陈平安点头道:“先生这次论道,弟子虽然遗憾没有亲眼见亲耳听,但是只凭那份席卷半座浩然的天地异象,就知道先生那位对手的学问,可谓与天高。先生,这不得走一个?”
老秀才一条腿踩在长凳上,提起酒碗,轻轻磕碰,使劲点头道:“老夫子学问确实极高,他又是世间最为大道亲水的天地圣人,都没什么之一,厉害得很。”
老秀才和陈平安,各自喝完一碗酒,陈平安笑着翻转酒碗,以示自己滴酒不剩,老秀才瞥了眼自己酒碗,悻悻然又喝了一小口,这才翻转空酒碗,说满上,继续满上。老秀才心想你小子照这么个喝法,最后可别真喝醉了啊。明儿日上三竿才起,又来怨先生,左右君倩又不在身边,当先生的,
陈平安又倒了酒,干脆脱了靴子,盘腿而坐,感慨道:“先生这是独独以人和,去战天时地利啊。”
老秀才唏嘘不已,“吃亏啊,难啊。”
宁姚发现这俩先生弟子,一个不说输赢,一个也不问结果,就只是在这边吹捧那位老夫子。
老夫子学问越高,先生一样赢了,自然是学问更高。
老秀才转头笑道:“宁丫头,这次驭剑远游,天下皆知。以后我就跟阿良和左右打声招呼,什么剑意、剑术两最高,都赶紧让出各自的头衔。”
宁姚说道:“以后不常来浩然,文庙那边不用担心。”
如果不是文圣老先生,她都懒得如此解释什么。
老秀才笑着摇头,“担心这个做什么,文庙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如今又是礼圣亲自管事,风气与以往那是大不一样了。宁丫头你要是不常来,我才担心。我真正忧虑的,还是你从今往后的不自由。”
看看那三教祖师,谁会去别家串门?
作为五彩天下的第一人,宁姚以后的处境,当然要比陈清都枯守城头万年好很多,但是终究有那异曲同工之……苦。
宁姚说道:“一座天下,来去自由,足够了。”
老秀才叹了口气,摇摇头,“这话说早了。”
宁姚有些无奈,只是文圣老爷这么说,她听着就是了。
她记起一事,就与陈平安说了。老车夫先前与她承诺,陈平安可以问他三个不用违背誓言的问题。
陈平安笑着点头。
老秀才好像有感而发,喝了酒,笑呵呵道:“有些混出些名堂的王八蛋,教都教不过来,改是不会改的,你就真的只能等它们一颗颗烂透,烂没了。”
至于老秀才是在骂谁,可能是某些官场上屁事不干、唯独下绊子功夫第一的老油子,兴许是正阳山的某些老剑仙,可能是浩然天下某些保命功夫比境界更高的老家伙,老秀才也没指名道姓,谁知道呢。
陈平安点头道:“记下了。”
三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一股异样气机。
不在大骊京城,而是远在京畿之地,那是一条阳人回避的阴冥道路。
老秀才是凭借圣人与天地的那份天人感应,宁姚是靠飞升境修为,陈平安则是凭借那份大道压胜的道心涟漪。
陈平安起身道:“我去外边看看。”
宁姚就要跟着陈平安一起离开客栈。
老秀才笑道:“宁丫头,你不用跟着,开路一事,大骊朝廷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一身剑意太盛,帮不上忙的。没事,刚好有些五彩天下的注意事项,反正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不算假公济私,与你聊聊。”
纯粹剑修,战场之外,杀力无穷尽,杀人本事第一,活人则未必。
宁姚就重新落座,陈平安缩地山河,一袭青衫身形缥缈散又聚,一步来到京城墙头附近,举目远眺,只见数百里之外,阴气冲天,汇聚成一条蜿蜒长河。
在那条专门拣选人迹罕至荒郊野岭的山水道路之上,阴气煞气太重,因为活人寥寥,阳气稀薄,寻常练气士,哪怕地仙之流,擅长靠近了可能都要消磨道行,若是以望气术细看,就可以发现道路之上的树木,哪怕没有丝毫踩踏,事实上与亡灵并无半点接触,可那份青翠之色,都早已显露几分不同寻常的死气,如人脸色铁青。
京城外城头的一拨大骊练气士,负责护卫这一段城头,其中一位老供奉与那个突兀现身的青衫剑客,问道:“来者何人?”
陈平安从袖中摸出那块刑部无事牌,悬在腰间,既然是自家人,老供奉勘验过无事牌的真假之后,就只是抱拳,不再过问。
陈平安沉默片刻,问道:“老先生,这次人数好像格外多?看样子约莫得有三万?”
老供奉点点头,“因为是倒数第二拨了,所以数量会比较多。”
其实老供奉原本是不愿意多聊的,只是那个不速之客,说了“人数”一语,而不是什么亡魂鬼物之类的措辞,才让老人愿意搭个话。
大骊北境,在宋氏的龙兴之地,常年设置有一座京城译经局住持的水陆法会,和一处崇虚局负责的周天大醮,引渡战场遗址上的阴魂亡灵北归故里,已经举办多年,昼夜不息,至今依旧未能结束,实在是大骊边军在异乡战死之人太多,这些年大骊朝廷,由皇帝颁布旨意,礼部牵头具体筹备此事,户部掏钱,兵部派人护卫,光是为一场场浩浩荡荡的阴兵过境,就开辟出了三条耗资无数的山水路途。
每次赶路,都有数以千计甚至是万余位的战场亡灵游魂,于白昼止步,防止被大日曝晒残余魂魄,栖息在大骊练气士沿途设置的山水阵法之中,只在夜中远游,既有大德高僧一路诵经,持锡带路,也有道门真人默念道诀,摇铃牵引,更有钦天监练气士和大骊铁骑在道路两旁,防止游魂流窜走散,再加上各地山水神灵、城隍和文武庙的配合,才使得这件事始终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不扰阳间百姓。
传闻京城兵部一位边军出身的侍郎,曾经公然威胁户部官员,别跟老子谈什么难处,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们户部就算砸锅卖铁,拆了衙署房料换钱,也要保证所有大骊边军亡魂,不至于在那战场遗址滞留太久,以至于魂飞魄散。为此兵部专门抽调了五六人,每天就待在户部衙署临时“当差”,专门督促、监察此事的推进,吵架是常有的事。
除了大骊供奉修士,儒家书院君子贤人,佛道两教高人的一路牵引道路,还有钦天监地师,京师文武庙英灵,都城隍庙,都土地庙,各司其职,负责在各处山水渡口接引亡灵。
陈平安站在城头上,远远看着那夜游赶路一幕。
家国无恙,故人何在,山水迢迢,云烟茫茫。
这些山水有相逢,却已经是生死有别,阴阳之隔。
确实,哪有那么多的一见如旧,绸缪笑语。
陈平安转过头,看到了远处宋续这拨年轻修士的御风远游,大概是忙着赶路,尽早去往那条阴冥路,人人风驰电掣,没有刻意隐蔽踪迹,剑修宋续脚踩一剑,拖曳出极长的金色长线,阵师韩昼锦像是在行走,每次一步踏出,转瞬数里山河,脚下都荡漾起一圈圈灵气涟漪,如夜开昙花朵朵,此外道录葛岭,兵家修士余瑜,儒生陆翚,小沙弥后觉,也各自施展神通术法,匆匆远游。
陈平安身形化作十八条剑光,城头这边宛如蓦然花开,在十数里外,陈平安脚步踉跄落地,再次以尚未娴熟的剑遁之法赶路,最终在一处高空悬停身形,以雪泥符在内的数种符箓,帮助自己隐匿气机,在一处野山之巅的树木枝头蹲着,俯瞰那条山下道路。
分别来自儒释道三教道统的陆翚,后觉,葛岭,显然早就熟稔领路此事,已经落在阴兵过境的那条阴冥道路最前方,与各自道脉的大骊练气士一起带头行走,还有那个来自上柱国余氏的兵家小姑娘,也不甘落后,与一拨来自京师、京畿的武庙英灵,并肩而行。
一条引渡亡灵的山水道路,极为宽阔,依稀分出了四个阵营,余瑜和武庙英灵身后,数量最多,占了将近半数。
宋续和韩昼锦,找到了一位后方压阵的年轻男人,此人身在大骊铁骑军中,策马而行,是一位不足百岁的元婴境剑修。
瞧见了两人,这位骑将也只是点点头,韩昼锦取出两张甲马符箓,与宋续一同骑马前行,韩昼锦与一位关系不错的女子心声问道:“怎么回事?”
因为先前韩昼锦发现今夜领头的大德高僧和道门真人,都是些生面孔,而且神色憔悴,像是受伤不轻,尤其是那几位武庙英灵,前行之时,她甚至能够看见他们的金身磨损,竟是肉眼可见的程度,星光点点,就那么消散在夜幕中。
那个同僚女修难掩疲惫神色,说道:“一来这次牵引数量实在太多,再者先前礼部衙门又下了一道死命令,是尚书大人的亲笔公文,措辞严厉,说这条阴冥官道,沿途灵气消耗太多,已经比预期更多搅乱山水气数至少两成了,明摆着是怪我们办事不利,担心下最后一场夜游,会有意外,尚书大人都发话了,我们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不计道行折损呗。不然下次礼、刑两部的考评,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续问道:“化境,沿途有没有人捣乱?”
那位元婴境剑修脸色漠然道:“回头自己看谍报去。”
宋续对此习以为常,这个袁化境,绰号夜郎。是另外一座小山头五位练气士的领头人。
双方性情不和,平时一直不太对付。只有在战场上,才会配合无间。
袁化境微微皱眉,发现前方道路上有十数位战场亡魂,出现了魂魄消散的迹象,沉声道:“杜渐,眼瞎了?”
后方一位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渗血的年轻人,骑卒装束,他早已精疲力尽,原本正坐在马背上一边打盹儿,一边稍稍温养灵气,实在是心神疲惫至极了,但是听到了袁化境的言语后,毫不犹豫起身,脚尖一点,掠去前方,高高举起一掌,手腕一拧,五指间出现了一条条气象柔和的丝线,微微提起,瞬间丝线有序聚拢结阵,金光熠熠,竟是一块宝光焕然的罗经仪,光线洒落在那些阴灵鬼物的行走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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